鍾悅鳴
我們外行人，認識莫奈通常是因為他的花園。
完整的莫奈花園由諾曼底園和日式水園組成，以及一系列居住的宅子、溫室、工作室等建築。我們單單看諾曼底園，就已經目眩神迷了：畫家的敏銳保障了花園色彩的協調性，同時園藝設計依照花木的生長形態，使得花園呈現出自然的視覺動感。
從他的畫也可以看出，他的花園充滿了生命力。這是不去刻意修剪花草樹木、任其相爭自由生長所呈現的效果。花園呈軸線態勢，但步道兩側的花莖便稍稍隨意些；種植區呈幾何布局，但植壇內部自由生長的植物打破了人工線條的僵直感。
再將目光落到色彩上。用乾草垛來舉例，一天當中不同日光角度照射下的乾草垛，在莫奈的筆下也各有風采。類似的，我們也可以這麼理解花園的另一種層次：只要你觀察的角度不同，花園將帶給人不同的體驗。
於是,想起一個朋友，少時曾得一本花花綠綠的莫奈畫冊，便立志遲早要擁有一個自己的花園。也不必珍奇艷麗：三角梅常見，太陽花好看，一串紅能吃。都很好。
但顯然，我們成年以後既沒能成為畫家或園藝大師，還看到了更真實的世界、更真實的花園。現實就是，花園裡的蝴蝶會產卵，爬出毛毛蟲，招來蜇人的蜜蜂，葉子會染病，長出樣貌丑陋的蟲癭，還會接連不斷出現未知名姓的莫名而來的生物，或者當鮮花枯敗、雜草叢生，以至於產生數不盡的園藝活兒。
花園的美主要還是因為花。不論是輻射狀、漏斗狀、鍾型、蝶形、十字形，總之是花開了。有些人也會將花搬進房裡桌上，但鮮花花束終究不如活在花園裡的花那樣充滿生命力，花園不僅勝在色彩，還勝在鋪天蓋地的氣味。
我的朋友後來學了植物學，這是距離花最近的專業之一。不過據反饋，這個專業和浪漫優雅的花園相關度並不很高。甚至要從科學的角度分析，花只是植物的生殖器官，因此所謂美麗與否全憑人的主觀判斷。
向往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但這些被賦予的意義卻代表了一種希望，如同莫奈的花園，在我們心中寄予了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