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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慶凌老師

來源:綏化日報 2023-11-27 字體:

高方
 

  馮慶凌老師是我的老師,也曾是我的同事。

  我上大學的時候,馮老師是我的古代文學老師之一。我讀的是一所專科學校。專科和本科差著一個大層次,但老師真的不差。我一直喜歡中國古代文學,我的每一位古代文學老師也都給我留下過極其深刻的印象。孟慶麟老師講《蜀道難》的時候十分動情地教我們誦讀,他開口示范,一句『噫吁?』足以攝人心魄,再一句『危乎高哉』便讓人險些落淚;張普老師講《登高》,從語調到內容,無不是『沈郁頓挫』的生動再現,就連個人氣質都能讓人聯想到老杜的懮患;王志良老師講《春江花月夜》,黑著臉要求我們背誦全篇,極不可親,而他的講解讓我第一次從唐詩中感受到天地之美;張慶利老師講《詩經》,他講《氓》讓我們記住了『氓之蚩蚩』是笑嘻嘻的樣子,他講《將仲子》讓我們記住了姑娘對男朋友說『你不要翻牆越障地來找我』;高文利老師講宋詞,一句乾脆利落獨具韻味的『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就為他贏得了經久的不衰的美譽,一屆又一屆的學生都在背地裡叫他『小晏』。

  到馮老師走進課堂的時候,不但古代文學的大半都已過去,我們的大學時光也差不多過了大半,課堂上所有的興奮與新奇都差不多被磨光了。

  作為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的東北師大畢業生,馮老師的專業基礎和教學能力很是讓人稱道。他的板書工整優美,字不大,也不是飄逸張揚的那種,但是俊、秀、雅。馮老師的授課風格是安靜沈穩的,也不怎麼對我們笑。他規規矩矩地上課,我們規規矩矩地聽講。誰都沒有想到,說起《西廂記》的時候,讓張生驚艷的是崔鶯鶯,讓我們驚艷的則是馮老師。

  講到紅娘催著鶯鶯去赴張生的約,馮老師念了一句崔鶯鶯的戲詞:『羞人答答的,怎生去!』那身段,那語調,情態畢現,簡直絕了!畢業三十年間,同寢姐妹相聚時總有人會回憶起那個場景和那一句『羞人答答的,怎生去』,有人說:『這是我能記住的唯一一句《西廂記》的原文。』

  我畢業數年後又輾轉回了母校中文系,這時纔知道他長我十歲,給我們上課的時候纔是一個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馮老師永遠不喧鬧,卻也是一個愛玩愛樂的人。系裡安安靜靜下象棋的人裡有他,小吵小嚷玩撲克的人裡有他,大開大闔打乒乓球的人裡也有他。

  我和先生超然是大學同學,畢業後他留校任教和老師們做起了同事。與馮老師對陣時,每次揮拍一攔,球都會莫名其妙地下網,弄得超然幾乎失去了信心。馮老師說:『我的球速有點慢,比一般人慢,你先別著急,稍微停頓一下再出手就妥啦。』他的話裡竟是帶著些許歉意,而沒有把自己這個特點當成秘密武器或是『殺手?』。比賽該是爭勝的,他卻總是心疼對手。

  那會兒系裡人不多,大家都喜歡課間的時候在資料室看書聊天,順便討論點問題。有一次我們幾個女老師從文學說到人性,說來說去就說到了『是不是被愛就會感到幸福』,兩方爭執不下時,戰火就燒到了在一邊專心看書的馮老師身上。被不依不饒地要答案,馮老師就坐在那兒笑,然後慢條斯理地說:『要是卡西莫多愛上了你,你會感到幸福嗎?』所有人立刻爆笑,統一了意見。卡西莫多是《巴黎聖母院》裡那個樣貌極其丑陋的敲鍾人,馮老師就是如此機智又叡智。

  有一次大家又在一起,說陰雨的下午最適合做什麼。我說,吃點好的,坐在被窩裡看書,困了就睡。馮老師則說:『就適合喝點小酒,打一下午麻將。』是的,馮老師閑暇時喜歡喝點小酒,打點小麻將。聽說他牌風很好,從不在意輸贏,技術也還行,就是有時會『詐和』。那時電腦還沒有普及入戶,系裡只有書記、院長和辦公室主任纔有,電腦裡也只有撲克麻將之類的小游戲。即將退休的老書記每天下班後總要給自己攢點小積分,而每到周三例會結束,馮老師差不多都會坐在電腦前替他輸一會兒。是的,老書記說的從來都不是『玩一會兒』,而是說『小馮又給我輸了一會兒』。

  馮老師不笨也不傻,他是那種真的將娛樂當作娛樂的人,自然,放松。自然放松的馮老師其實也有點小講究,在多數人上課都只喝白開水的年代馮老師就是喝茶的。有一次,我看到他杯中的茶湯格外地清澈碧綠,就好奇地問他喝的什麼茶。他笑著說,我這茶葉名字好啊,叫青山綠水。

  畢業結婚後我與超然分居兩地。有一次馮老師跟超然說,這會兒你沒啥事吧,山東的一家電臺過來招播音員,咱倆一起去試試唄?他倆從城市的西南角到城市的東北角,騎了大約40分鍾的自行車,都累得汗流浹背。兩個人都通過了考核。在談條件時,馮老師跟人家說他是不可能能去的,他是陪這個小伙子面試的,你們如果讓帶家屬,可就幫他解決了兩地分居的問題。

  我的師母、馮老師家的嫂夫人是一個很有名氣的牙科大夫,自己開了個診所。這診所自然就成了我們這些同事的福利機構,少收錢,不收錢,還技術好,放心。我、我婆婆、我女兒都去過,最怕鑽頭聲音的超然也被硬按在椅子上洗過牙。

  不知何時起,馮老師就成了『馮大夫』。我從『馮大夫』那兒聽說了『六齡齒』,還聽說早已成年的我居然有一顆乳牙沒褪。流行做烤瓷牙的時候,看著自己極不美觀的牙齒,我也有點動心。馮老師一邊給我女兒做牙齒正畸一邊說:『你都找到對象了,就算了吧,啥牙也不如自己的牙好。』

  我曾不止一次目擊有患者來尋『馮大夫』,說馮大夫沒空我下次再來,馮大夫不在我下次再來。旁邊的嫂夫人,資深牙醫王大夫就看著笑,對我說:『他現在比我搶手,有的患者說馮大夫拔牙不疼。還有,小孩兒都喜歡他。』

  馮老師應該算是創造了一個奇跡,他是『古典文學』和『牙科』的雙料教授。

  『馮老師』成了『馮大夫』我不覺得稀奇,我覺得稀奇的是他一直都沒有影響學校裡的工作,一直都是學生喜愛的老師。他在講臺上講得娓娓動人,學生在講臺下聽得津津有味。


編輯:韓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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