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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聽一廬雪

來源:綏化新聞網 2022-12-20 字體:

高玉霞

小城冬天特別早,雪漫山而落時,我正在居室裡縫一件舊衣,粗線略過眉尖,一抬頭,世界竟然全白了。

隔窗聽雪,圍爐讀詩,是再美不過的了。暖氣熏熏,雪花飛入窗櫺,洇成霧蒙蒙的一片。推窗而望,漫天飛雪,蓬勃著,奮飛著,猶如狂野裡的斗士,在吶喊,在激蕩;用手輕輕接一朵雪花,它涼涼的,涼成了一種獨有的愛。然而,不要小看任何一種微小的事物,當它傾其所有,去集合,去飛舞,去豪邁的鋪陳,它就成就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美,是曠野和山川的大筆寫意。

我想,如果宮崎駿來到我的小城,他的筆下,也許就不會是,漫山被風吹刮的綠,而是白,像徽州的白牆,成為一座老城的印記。從視野能抵達的莽莽南山,到咫尺可見的農家院捨,再到院落裡的一棵苹果樹,木柵欄,全是白,厚墩墩的白,仿佛這個世界,所有山林原野,河流湖泊,都成了雪的底色。雪,是人間呼之欲出的靈魂。山尖脊背,莽莽蒼蒼,矮松林捨,都與雪融為一體。

一個有雪的世界,是適合孤獨的。雪落下時,我想學柳宗元,在萬徑人蹤滅的時候,做一回穿蓑戴笠的老翁,亦學張岱,獨歡,獨行,獨自去消解那世人不解的愁緒。

雪白,襖紅,人俊。

一腳下去鞋卻不見了,雪深不可測啊!再走幾步,雪把頭發都染白了,濕答答,冰成了一大坨。雪簌簌落下時,空氣冰住了鼻尖,但心卻是愉悅的,是不服輸的,就躲在一棵樟子松下,賞雪,聽雪,與雪對話,與心靈對話。此刻,耳朵裡除了風聲,就是雪落的聲音,目光所及之處,所有的樹木,都綻放成一朵朵碩大無比的梨花。玉簪。冰綴。冰釵。玉杖。那種銀裝素裹,瓊樓玉宇,冰雕玉琢。空中,雪慢慢翻轉,緩緩紛飛,輕柔的像萬千白羽,不禁讓人遐想:是天宮裡有仙子輕舞吧,或者是仙子的淚滴,因太過孤寒,落了人間。

雪呼啦啦地落,天空像鍋盔,倒扣下來,搓棉扯絮般,一切都太隨意了。雪哪裡該多落些,哪裡該少落些,沒有絲毫的預演,毫無章法,橫撇頓筆的點染鋪陳,甚至都不懂得迎合人們的喜好,去給山脊多露出它的脊梁,這樣纔顯得更有骨感,或者把池塘裡的枯荷點染的再淡些,留有殘荷聽雪的意境,都沒有。仿佛人生就該如此,高興就完了,快樂就完了,哪兒來的那麼多規矩,那麼多客套!它不會,它也不懂。它以毫不吝嗇之勢,鋪天蓋地而來,又來得悄無聲息,是一個女子,定要給她心愛的人,一個傾其所有的歡喜,而她的心又跳得太過猛烈,完全過了頭,一猛子紮下人間,就不管生和死,愛得徹底又粉碎。

它認准了千裡之外的屋檐,就算是家屋貧寒,它也不管不顧;它如果在千裡之外傾心了一座山頭,或者一片湖泊,它就專心而去,用它的女王之勢,一羽成冬,漫山皆白。

人們愛雪,贊雪,喜雪的形態輕柔,鍛造空靈,凝結冰凌,我卻獨愛雪的態度,愛她這般的豪爽、乾脆、利落。

在雪中,你會想:是時候,該歇一歇了;是時候,把一切都推一推,給雪讓路。我們在早晨推開門,奔向城市,像不得不溯溪而游的魚群,或者在十萬高空遷徙的飛鳥,忘記去聽時間的聲音,忘記去和時間擁抱,也忘記了看日頭緩緩墜落山頭,看雪緩緩染白世界。

煮雪烹茶,聽雪簌簌,且聽一廬雪,讓我們記住時間,不要把時間忘得太久太久。


編輯:劉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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