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鳳艷
姿繁香溢迷人眼,嬌蕊粉花競妖嬈。這是我送給閣條溝杏花的詩句。
因為這搖曳多姿的杏花,今天的大黑山北麓是迷人的。起伏的山巒之頭頂,之腰間,之腳旁,一棵棵杏樹擎起一樹樹春色,在春風中得意洋洋。在這四月的花期,它們有足夠的理由得意,愜意,快意。
村莊在花枝中,還是花枝在村莊中?杏花與村莊彼此依伴著。出牆的杏花為院落增添了活潑,如鱗青瓦為檐上的花枝襯托出韻致。而偶爾傳來的嬰啼、犬吠或者小羊的叫聲,則讓春天更有人間氣息,杏花更具凡塵風致。
而那位肩挑水桶去給杏樹澆水的農人,也是這花下山間的一道風景。這些杏樹,哪一棵或者哪幾棵是他栽種的呢?我來只是看花,而種植、澆灌、養護杏樹的則是他。他也許不曾為這些樹拍過照,但是它們的春夏秋冬都在他的日子裡。
此時閣條溝是安靜的,靜謐容得下杏花一切喧鬧的盛開。哪一場春心不是喧鬧的?哪一場美的降臨不是發自一顆熱切的心?如果開放是短暫的,就讓開放既有它初始時的悄然孕育,也有它怒放時的隨性舒展吧!
我走近一棵杏樹,愈到眼前心愈沈醉。撲面而來的香氣在微風中無形無跡,令人神往。每一個枝條都綴滿花朵,每個枝條就是一串綻放。從枝條的底部到枝梢,花朵親密地你挨著我,我挨著你,細聽會有私語竊竊。
細看,每一個花瓣都是小巧的玉璧,嫣紅、淡粉、潔白,各個剔透,各個圓潤,各個含著嬌羞。蕊是纖細的蕊,柔弱的蕊,惹人愛憐的蕊。我想用指尖輕觸它們,中途又縮回了手。只有那些蜜蜂和蝴蝶纔能夠用它們的輕盈領略另一種輕盈。
大部分杏花已經全開,也有一些花蕾仍然抱緊柔嫩的身子。杏花在小蕾初結時是紅色的,綻放得愈舒暢,顏色愈變淺,直到成為白色。所以,楊萬裡有詩雲:『道白非真白,言紅不若紅。請君紅白外,別眼看天工。』
想起這首詩,我不禁向天空仰望。瓦藍瓦藍的天空被杏花點綴著,風情萬種。枝與花的體態在天空的烘托下,輪廓分明,完美皆現。天空此時一定是欣喜的,它不在空泛,而是有形、有色、有靈動。
枝梢之上的鳥窩被花朵隱匿起來了,若隱若現,不時會傳來幾聲悅耳的鳥鳴,很細,很婉轉,是怕驚擾了杏花吧。也有幾只小鳥,在電線上安靜的面朝杏樹,它們也是愛花,懂花的吧。
山間三三兩兩的人們,都是閣條溝的杏花邀請來的客人。『寂寞開無主』是一種美,卻不免淒婉。若是此時我『花前把酒花前醉,醉把花枝仍自歌』,這杏花不知會不會笑我?
想到這裡我不禁一邊啞然自嘲,一邊舉目遠眺,不遠處一條新草稀疏的小徑上,一個身著紅色風衣的背影漸行漸遠。春天,也將走向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