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立傑,江蘇省漣水縣人,曾服役於公安邊防部隊,現居昆山。全國公安作家協會會員。曾主編《江蘇》詩刊、校園散文集《花開的聲音》。有作品發表於《四川文學》《西部作家》《風流一代》《散文詩》《星河》《星火》《鄉土》《散文詩世界》《光明日報》《臺灣新聞報》《今晚報》《甘肅日報》《清遠日報》《江城日報》等100餘家報刊。作品入編各類選本,獲得連雲港市詩歌獎、青果詩人獎等各級獎項10餘次,出版詩集《須臾記》。
出小鎮記
大約5年前
路過南集鎮的轉盤
當時我坐在車上
只是一瞥,人間忽然變得好小
我還和以前一樣不喝酒
不懂如何去結交朋友
甚至冷眼旁觀的時候更多
也會為生活折下腰來
但我祈願你,不要走我的路
油菜花,又開了
蘇北的河流,又飄滿落葉和花瓣
你給我送來一封信
說,和大地都在忍受著倒春寒
我想回鄉了,但哪能說回就回呢?
你看天上的雲
哪一天好像都有
但應知道,已不是過去的魂靈
我匆匆而過的路途
有多少趣味,光彩,希望
都在鄉野,在小鎮的郵戳上
我耽於山色
山,比較具象
且起伏綿延
像天空的記憶,雲朵的離散
它又是多少人的圖騰呢
跪拜、祈願,落難的英雄
一一都與蒼茫對視著
紅眼,流淚
卻說不清,這一世遭遇
為何如此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我耽於山色
不過是在看時間的遺憾
看那些樹的影子,孤立飄零
看那些沙石橫飛,狂風無情
看自己也是山的一部分
紫葉李
夏日的陽光,熱烈奔放
馬路上一陣一陣的熱浪
似乎能擊倒人群
我坐在樹下,成熟的果子
就在熱浪中墜落
然後裂開,露出青澀的果肉
妻子彎腰撿拾這些李子
就像撿拾大地的棄子
近處汽車的鳴笛
與她的樣子,歸於同一個午後
當雷聲隱於人間
等了好久
落日,隱於屋檐
在街心,那個腦袋上
長滿皺紋的年輕人
一口旱煙
便吞下四季的毒
春雷,夏雷,秋雷,冬雷
我們都抱著一個雷
這黑暗中不滅的火
借著風,露出了黑黑的椽頭
問我,有沒有見到
昂首挺胸的賊
去年,前年,後年
過了若乾年
他們只記得酒和謊言
那隱藏於人間的雷聲
跟我講木瓜香,鯽魚肥
跟我講一條河繞過了一座山
竹林辭
你守著兩畝竹林
在雲臺山上修行
我去看你,你說從山下帶點泉水
要給我煮一壺茶
你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用意
風過竹林,晚鍾低鳴
我帶來的、帶走的風聲
把茶吹涼了,你也不曾飲
沒了風,竹林只剩下沈默
你拎著一壺涼茶,進了空門
鹿城的月亮
在婁江畔,那些穿梭而去的沙船
像移動的建築,歸宿終究是定數
風是呼嘯而過的,像不可為的事
此時,人們默默走過日月的交替
留下廣袤的山野
光芒是有的
悄無聲息的殘雪
在白茫茫中與霓燈交織
落在行人的肩頭
我們會不會抬起頭
已經不再重要
終歸是微塵,在黑暗裡穿梭
終歸有人會抵達
游戲的終點
當你轉身時
鹿城的月亮,忽然明亮了起來
似在等雨水清洗殘雪
衝走微塵
向低處
水向低處,星辰向低處
純潔的雪也向低處
人是向高處的,無能為力的
自以為是的,充滿信心的
都在無限的憧憬中自我實現
虛與委蛇,每一種相遇
每一份最為珍貴的熱情
在呆滯的眼神裡化為白雲
晝夜顛倒,無盡的愁雲
在人生四季裡蔓延
那遙遠的童年,並不久遠
大多走失的人,不曾記得
有意義,不過在於低頭
有沒有很多說法為自己辯解
重要嗎?
高山流水的隱喻
在一朵黑雲下毫無意義
向低處,如同落花
如同你經過的人間
暴雨將至
寺廟,莊嚴中透著俗世的取捨
白居易向佛,應是
獨寄人間雪滿頭的彳亍
大地從未原諒過無來由的行走
營營不過爾爾
歷史在疾風中穿梭
誰人不笑貧窮
詩不過是對於未知的祈願
此處葉落的沈思
你的低頭不語
就如同倚仗聽江聲的老者
在暴雨將至時
什麼都能做
什麼也做不了
亭林先生
玉山前的雕像,有一種凝視
這凝視如同脊梁的硬度,山水的恢宏
坐著的,站著的,躺著的人
有多少心血,流成了江河
不問歸處,拿筆的人提起刀
是要殺拉起大幕的人
江南的橋,連接了水鄉的夢
失落的人,又何止你
多少苦難的圓缺,在歷史的篩子裡
都有點倉促與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