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娟，山西侯馬人。現居廣州。2021《詩人文摘》年度詩人。詩作散見於《詩歌月刊》《江河文學》《鴨綠江》《廣州文藝》《散文詩世界》《草地》等刊。
花好月圓
花好月圓。這自然好。想想塵世
不塵。苦海不苦
想想山不窮，水不惡。花兒一心迎人
鳥兒一心歌唱
想想遠人歸來。石頭情真意切。
想想英雄就此，豪氣化為冰雪。他閃亮的寶劍，
置於匣中
心甘情願
在中秋，我是一個圓滿的人。白天玩鶴觀魚。
晚上
記得為夜裡出來覓食的老鼠
留下米粒
長江
伏筆太多了。到處都是暗語
想你了，我唯有倒敘
從東到西
是真實的山，和雪
從東到西，過渡的地方有月光鋪墊
它一半照著夜空
一半為黑暗，留下餘地
這多麼美好！水聲小小
我可以在開頭
和你互應
只此青綠
像這樣。不用關門
單純地在存在中歇息
如寶石天空和碧江
如飛過另一座山的橘色的鳥
如從高嶺遠道而來的四疊瀑布
有人在坡岸上呼渡
有幾只雀兒隨聲應和
有新的寂靜昇起，在此刻的竹窗下
而青綠的山，連著山
似乎沒有一點空虛需要填補——
我待在屋裡
你兩手空空，像神一樣志得意滿
氣墊船
流水的螺旋槳加速推進
意志的風葉
隱喻現實的險灘
用俯首聽命的言辭屈從不斷湧動的平衡和穩定
一朵雲將靈魂輕輕扶起
那個在我夢裡出現的人，以滿腔虛空解開自由的密碼——
沒有飛花兩岸。它通向完整的秘境
沒有愛。它帶來的海水，寬廣而飽滿
七夕帖
這一夜，落雨
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茫茫銀河炎涼
金風和玉露久別重逢
總有成全的翅膀搭橋
總有幾朵無情，重重困擾
那些積壓已久的，便嘩啦啦傾盆而下
我是個俗人
我不忍窺視神仙的浪漫
朝顏閉合
天地之間
情比路，更長
這一夜，我沒有抬頭望天
隔壁我認識的女人
一邊吃花生
一邊默念著縹緲的心事
對著井沿攀援的香魂，她說
這麼多年，足以留下一個念頭
在月亮上行走
沒有水長流
空曠的海
不需要一滴善惡進入
沒有山高聳
15厘米厚的塵埃，用火藥的
燃燒氣味，否定存在
這，荒蕪中含有極大的豐盛？
我快速移動
或者改變方向
都會遇見另一種未知的東西——
往前，不是以舊換新
往後，不是重蹈覆轍
是不確定
讓岩石上那些陰影，比陰影更暗
是變得越來越輕盈的肉體
讓靈魂像一只跳躍的袋鼠
一邊與自己分裂
一邊保持合二為一
該如何描述我們的愛情
寫1996年3月的風帶來朱古力的味道
吹著你也吹著我
寫遙遠的山西的月亮和月亮裡的某一次失約
還是寫你的山，又大又廣的山
庇護著一只小獸
讓她想稱王的時候稱王
想依人的時候就小鳥依人
還是寫
成霜的白露，一腔的煙雨
這些都是美好的，像混凝土裡面的砂石
或者寫寫20年的草木蓬發，看花開像看花落
看你像看我自己
而有些情節，比如楊柳岸邊的沈默
我必須把它空下來
當作留白
拓片
一樹春風懸掛在
記憶的長岸
那年的人隨三月的江水順流而下
那年的船只送別過客
潮水一唱三嘆，均勻地拍刷著兩片
濕漉漉的心
他們因此更緊地貼在一起
眼見起伏的水聲，都落下來
眼見石頭潔淨。柳枝濕潤
不說亂山。不說疊疊。天空已備好濃墨
所有的凹凸不平
盡是你愛的眼神，和聲音
對聯
那些相稱的事物
比如，墨在左。泉在右
比如，水底的月亮對著鏡中花
比如，天空群鳥飛盡，大地
便藏起犁鏵
更讓我迷戀的
是一曇花。十年酒。動與靜
如何感覺到彼此
是深夜燈花。一絲萬縷。上與下
怎樣消長
那豈能盡如人意的，常常在
但求無愧於心中
你四處奔波。我縱橫交錯
從何處出發，向何方延伸
那渾然一體的，常常在
一邊葉葉翠，一邊聲聲寒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