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雪
因一句『再顛簸的生活,也要閃亮地過』,今年七月,我終於去了那個在夢裡期待了數遍的美麗地方——新疆。這一路上可真夠『顛簸』的,每天至少有六七個小時的車程,幸而美景在側,讓漫長的旅途都變成了享受。
我們的車疾馳在公路上,小小的車窗裡,時而閃過戈壁,時而掠過青山,時而定格靜謐湖泊,最驚艷的是那座在雲端若隱若現的雪山,還沒等我看清它的面目,就被拋在了身後。這一切好似清晨朦朧未醒的夢,沈醉不知幾何。
直到身處草原腹地,我纔敢確信,眼前的一切並非夢境。目光所及之處除了綠色還是綠色,牛羊在低頭啃草,風在曠野裡盤旋,一切都是自由的氣息。
朋友在牧民小伙那裡挑了一匹棕黑色的駿馬,人與馬緩緩走進無邊的綠色裡,又是一幅絕妙畫作。我怕馬背過於顛簸,拒絕騎馬,獨自往山坡走去。天空湛藍,白雲柔軟,雲杉錯落,溪水叮嚀,在這遼闊的天地之間,人的心也隨之遼闊起來。
我拍下眼前的風景分享給友人,她回復,『這草原風光是一種藥,最能給人療傷。』是啊,森林、河流、牛羊……大自然饋贈的這一切,不都是治愈心靈的良方嗎?
以前總把旅行當作短暫抽離日常生活的一種方式,去不同的地方,感受不同的生活,渴望在異鄉尋找生活缺失的拼圖。但是這一趟出來,面對這般神仙美景,內心竟少了年少時的狂喜,難道是年歲漸長,心也變得遲鈍了嗎?
同團的年輕男女中有剛剛畢業的『小朋友』,一路上,他們看見美景雀躍歡呼,播放的歌曲狂野不羈,為了出片凹著各種造型,他們的青春熱情、張揚,也『顛簸』了我的心,我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80後與00後之間的巨大代溝。幾天相處中,我一邊試圖去理解他們的青春,一邊打撈自己散落的青春碎片,越想,越覺悵然。
一天我們同去篝火晚會,『小朋友』拉著我的手跑到人群中央:『姐姐,跳起來!』我不會跳舞,勉強跟著音樂僵硬地扭動。無意間,我瞥到人群裡有兩位阿姨,她們面對面跳著,身體隨性地大幅度搖擺,笑容燦爛,仿佛她們就是晚會上的主角一般,比篝火還要耀眼。我慢慢地靠近她們,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們的舞步動起來。幾曲下來,一匹野馬好似奔進了心裡,震得胸腔發顫。快樂與年齡無關,體力與年齡有關。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我騎著馬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上,風聲呼嘯中,整個人快要飛起來了……
旅程接近尾聲,我們上了獨庫公路,熱情的『小朋友』要用拍立得給我留影。面對她的鏡頭,我感到不自在,不知道如何擺造型。『小朋友』說:『姐姐,勇敢接受眼前的自己,你很美。』這句話緩緩擊中了我。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鏡頭。接過照片,真如她所說,鏡頭裡的我很美,沒有了年少的青澀,卻有了歲月沈淀後的溫柔與堅定,我喜歡那樣的自己。
離開新疆,我回到了工作和生活的城市,一切照舊,似乎沒有變化,又似乎有點不同。有時閉上眼睛,我仿佛又看到了夢裡的那匹馬,它在奔跑。或者,它想讓我知道,無論年齡多大,心裡總該有一片可以馳騁的曠野,讓生活一直閃亮下去。原來,真正的旅行不是去看風景,而是把風景帶回來,種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