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卞江波
心不靜，世上無靜地
心若靜，何處不安寧
本想找個清靜的地方度假
卻在山裡遇到了繁華世界
—題記
看雨
雨，從四面而來
灑滿視線
黏稠在風擋玻璃上
雨刮片急掃下
露出或明或暗的視線
雨天出行
不知路在何方
越發覺得漫無目的
不知路在何方
賓館門前的小河
迭起的水流狀如瀑布
水流湍急
推開窗戶方知
雨一直在下
只是淹沒在水流聲裡
一路見雨不聞聲
像是欣賞畫卷
看一場啞劇
雨倒不像從天而降
像是大地煮沸的一鍋湯
在冒著泡泡
放空自己
太過隆重的歡迎儀式
大雨從山裡趕來
一路沒停歇，給我導航
在雨中，我忘記自己是駕車而行
恍如拄著竹杖
穿著芒鞋
有種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感慨
我想象著，青山環繞
溪流潺潺的山裡
應該是極靜的
看到的卻是人潮如湧、車馬川行
聽到了南腔北調
不知自己到了哪裡
我知道，自己不在仙境
卻似到了世外桃源
我知道
放空自己不一定非要隱居
和大家一起遠離
忽覺超然物外，樂在其中
熟悉與陌生
我們的熟悉
只需一句話或一個背影
就知道他是二哥
你是三妹
我們的陌生
盡管是一張熟悉的臉孔
和幾句聽慣了的吳語
或阿爾泰語系
卻還是與心相隔
不見彼此
一個偏僻的地方
卻是熱鬧的場合
幾百、幾千、幾萬人聚來
不為相識，不為相聚
都是慕湯而來
沐湯而聚
湯畢而散
東湯聚散
熟悉也陌生
陌生也熟悉
紅皮花生
老人家有一笸籮花生
粒大飽滿，紅得像血
秤一斤十二、半斤七塊五
早起走了二十裡山路
來到山裡的『山外』
小鎮人山人海
『買吧，我起早打的(破殼)
今年的新花生，補氣又養血』
買一斤，掃碼付款
差一歲八十的老翁
拎著一斤高高的盤秤
領我去對面賣棗糕的
美女攤位掃碼
美女付款給老翁
我有些懵懂
只收現金，沒手機的
老翁賣的是極品花生
老翁依然喊著：新花生
一斤十二，半斤七塊五
……
包治百病
泡湯，包治百病
天南海北，趨之若鶩
針灸、梅花針、拔罐
三十六味中藥熬湯
十二味補腎
十二味補氣血
十二味提高免疫力……
還有太多的包治百病
山裡面有沒有住著神仙
山外來客，蜂擁而至
求醫問藥不問究竟
神醫的本領毋庸置疑
遇見貨郎
貨郎推著貨郎車
一路從哈爾濱來到東湯
一邊泡湯，一邊經營貨郎
頭上紮個小辮辮
標新立異，有點演藝范兒
推個貨郎車，獨樹一幟
是個攤位的標識
一口東北話，與眾不同
是個哈爾濱男人的記號
泡湯的貨郎
雙重收入
把針頭線腦換成零花錢
把自己泡進湯裡
收獲健康
遇見貨郎
遇見老鄉
飲一杯汗水
烈日下，飲一杯
陽光煮沸的茶水
茶水沒做片刻停留
瞬間從身體沁出
沁出的再不是茶水
飲進的倒像是汗水
閑坐驕陽下，燒開的
汗水無滋無味
想起汗滴禾下土
飲一杯茶水，纔有
粒粒皆辛苦的愜意
人生沒有白流的汗水
只有無味的茶飲，哪怕
是金駿眉、大紅袍
有付出的汗水咸中有味
有回報的茶水苦中有甜
哪怕是無名的樹葉、苦澀的
蒲公英
飲一杯汗水
身體纔會流出——一杯茶來
蟬鳴不休
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
我循著群蟬合鳴的聲音
來到榕樹下
聽到萬馬奔騰踏過潺潺流水
只想一睹金嗓子怎樣把歌唱
我撥開一層層聲浪的薄紗
視線落到一只獨唱演員的
身上，它旁若無人
一心無二把歌唱
聲聲如野馬嘶鳴直刺雲天
振聾發聵
聲聲如輕彈慢撥輕柔細膩
悅耳動聽
蟄伏十七年，沒見它蟬蛻的艱辛
只聽到，它為短暫的愛情去吟詠
一秒鍾數千次的表白
勢如噴氣式飛機的轟鳴
知了聲聲，用生命把歌唱
蟬鳴不休，用歌聲放大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