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江波
粽情吟唱
一
父親年年包粽子
一直包到閉上眼睛的前夜
每到端午，看到粽子
總是那麼鮮活
是因為他的祖先在荊楚大地嗎
不知源於何年
他就沿襲著這一傳統
父親包的粽子
自己從不捨得吃
都送給了親朋好友品嘗
難道粽子真能傳遞一種信息嗎
這一信號總是在端午時節閃現
把二千年前的定格
傳遞成永恆的追思
我在父親包粽子的視線裡長大
不知有多少粽子在我心裡住下
和我說著莫名其妙的詩話
我不再吃粽子
唯恐珍藏心中已久的信號被融化
二
看到六瓣的紫丁香花競相開放
鳥雀的叫聲裡
還有沒聽到的熟悉聲
二哥的心裡聒噪起來
無師自通地包起了粽子
不知是一年又一年的記憶重復
還是遠古的聲音在召喚
或許是節令的心靈感應
二哥雙手捧著晶瑩剔透的米粒
慢慢地把自己的一顆
紅心包進粽葉裡
偏偏選擇捆河蟹的繩子
紮緊粽子，仿佛怕它跑掉
用淚水煮沸千年往事裡的一個念想
不捨得再把粽子投進汨羅江去
每天的飯食百吃不厭
也送給賽龍舟的俊男靚女
讓他們劃出更快的速度
一直到端午
詩人和詩人的對話縈繞在
路漫漫其修遠兮
吾將上下而求索……
三
當遙遠被情感鎖定
古道上的炊煙裊裊
一刻不停地拉近
往昔歲月的距離
當拳頭攥緊的心事兒
被視線穿越千年
那段忘不掉的記憶重啟
九個太陽同時照進江心
愛戴你的人沒有絲毫懈怠
用粽子把汨羅江填滿
龍舟飛渡
香草美人被洛神托起
飛昇九天
我們還要聽你的
《九歌》《天問》《離騷》
我們還要為你把一顆赤誠的心包起
和你默默地述說心語
你在九天之上，環顧大地
每年的端午，我們都會把你想起
天籟之音
一
聲音從天上傳來——
『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兩千多年了，記憶沒有塵封
改朝換代了，你還悲哭楚國
愛自己的家，卻遭難以置信的誤解
守自己的國，卻陷排擠誹謗的境遇
你站在天地之間
天問過你，你問過地——
『東流不溢，孰知其故？
東西南北，其修孰多？』
天地之間還有多少事
留在你的172個疑問裡
唯有楚辭
帶上你的一顆赤誠的心
在九天之上
回蕩著不滅的聲音
二
聲音從江上傳出——
『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
生死不懼，淤泥何染
那一條江，都是眼淚的匯聚
你先是為國而哭，為民而泣
而後是楚懷王悔恨的淚
百姓怨恨昏庸，痛失家國
挽留不住第一詩人的淚如雨下
江水滔滔，千回百轉東流去
淚水在浪花之上跳動著
《離騷》的詩句——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你在龍舟之上
競技的人們用最快的速度
帶你飽覽日新月異的山河
三
聲音在大地上傳唱——
『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
浪漫的歌聲久唱不衰
多少次背起行囊
多少年背井離鄉
把流放當成遠游
把屈辱化作力量
行囊裡裝滿了思鄉的詩行
詩行裡從未少了奮進和激昂
怎麼就做到了不朽
你當年的叩問
也在後人心裡回響——
『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
你有多麼孤獨
就有多麼高貴
你和你的詩行走在路上
你的精神永遠閃爍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