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侃禮
靈兒『走』了。
我一點都不相信,幾天前還讓我幫她找一份的資料。咋說沒就沒了?
靈兒是從地方護校畢業後應招到一家醫院的一名護士。聰明伶俐,仙女般的美麗和笑聲感染著與她有接觸的患者和同事,輕盈的腳步從不打擾任何人。
靈兒在消化內科工作,嫻熟的紮針技術是她的贏人之處,患者對她的誇贊是一直吊在嘴上的,怕打針的人都希望在她班上紮針收針,因為再難紮的血管她都能尋見,而且是和病人輕松對話中針就紮好了,病人啥感覺也沒有。
靈兒對人很好,那種好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一次,一位喝了酒的患者來科室洗胃,酒精的刺激使這個患者失去理智,胳膊亂掄,自然給他服務的靈兒當胸一拳。靈兒咳嗽幾聲後繼續忙著手裡的活兒,沒有一絲的埋怨和憤怒。等到患者平靜睡去,鼾聲響起,靈兒這纔感到胸疼發悶,一下子癱坐在地板上。患者的家人見狀急忙抱起軟弱無力的靈兒,一句句地向靈兒道歉,安慰靈兒。清醒後的靈兒自己還不好意思,一個勁地說『沒事,沒事,我沒事』。
靈兒自小沒有媽媽,是爸爸把她拉扯大的,她對父親的孝順是出了名的。靈兒的老家離省城40多公裡,每個月靈兒都要回去給老父親理理頭發,擦洗身子;給父親洗洗衣服,收拾屋子;親手下廚,給老父親做他最愛吃的褲帶面。走的時候,按天給老父親買回米面油肉蛋菜,按頓給老父親搭配好,早上吃什麼、晌午吃什麼都要叮嚀再三,就是回到家裡也會天天打電話問候提醒。老父親快80高齡還騎車子趕集,幸福的老父親樂在其中。
我認識靈兒是我剛調來不久,她白皙的皮膚、笑容燦爛的臉蛋、筆挺的服裝和走路的端莊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就有事沒事地接近她、瞀亂她,心裡的小九九就是想和她擦點火花出來。然而,老天爺就是非要和你開玩笑,非要磕磕絆絆地為難你。那年發大水,醫院要組建一支救護醫療隊,跟隨其他醫院一同前往,靈兒被挑選為醫療隊隊員。出發前一晚,我們坐在花園的石凳上聊到東方泛白。
就是這一次,令人斷腸的這一次短暫分開,我和靈兒的情感出現了無法愈合的裂痕。靈兒在秦嶺山裡的救護任務中受傷,左手除拇指食指沒有受傷外,其餘三指血肉模糊還化膿,為了保護左手,不得不截去三指。靈兒回到醫院做清創手術的那一天,我們抱頭痛哭了好一陣。
傷愈出院後的靈兒,完完全全變成另外一個人,少言寡語,懮傷滿面,見人就躲,不上班就躲在宿捨裡隱隱哭泣。她不想見我,躲著我。我去敲門,她各種理由狂吼著讓我滾遠。三個月後,靈兒找到我,給我說她手殘了,是個廢人,要和我分手,並說有人給她已經介紹了對象,一周後結婚。我拉著靈兒的手大聲哭道:『我不同意。』但靈兒輕輕掰開我的手,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靈兒後來找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國企職工,生活溫馨,老公很愛她,漂亮的女兒也很爭氣,一家人過得不錯。
靈兒得的是腦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