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冬天的勛章》讀後
夏龍河

我喜歡閱讀童詩,那一行行清澈的文字,稚氣清亮,天真爛漫,讓人心生歡喜。與成年文學中的澀滯沈重相比,童詩就是清晨掛在小草葉尖上的露珠,映照著剛剛露頭的太陽,明亮、潔淨,悄悄地打量著這個世界。
童詩是唯美的,是與成年文學迥然不同的另外一種文學形態。它天然而成,像天上的一顆一顆明亮的星星,燦爛浩瀚,自成體系。閱讀童詩,會讓人變得純淨,變得輕盈,讓人不自覺地想到自己的小時候,想到很多童年趣事。在藝術品格上,兒童的視角百無禁忌,新奇、大膽,時有金句迸出。童詩就像兒童文學一樣,雖然敘事簡單,卻是一種可以與成年文學分庭抗禮的獨具一格的藝術形式。
近些年,童詩詩壇上童星閃爍,出生於2006年9月的夏聖修,便是這些小詩人中的一位。夏聖修是泰安人,從八歲開始,便在《兒童文學》《少年文藝》《中國少年兒童文學》《北京文學》《詩歌月刊》等雜志發表詩歌,獲第十九屆葉聖陶杯『全國十佳小作家』獎、首屆『長嘉』杯全國少兒詩歌大賽一等獎、第八屆『龍少年文學獎』等多個獎項。
像眾多小詩人一樣,夏聖修初期的童詩清淨靈秀,稚氣未脫,有著讓人驚喜的童年視角。
春天是一只哈巴狗
它的尾巴是湖邊的狗尾巴花
它的叫聲是冰破裂的聲音
它的舌頭是暖乎乎的太陽光
它的毛是許多小草
它的四肢是粗壯的大樹
春天是一只誰都可以認領的哈巴狗
——《春天是一只哈巴狗》
在孩子的眼中,哈巴狗是他們的玩伴,用可愛的哈巴狗比喻春天,也只有孩子能夠想象出來。可愛的春天跟可愛的哈巴狗在一起,那該是多麼美麗一幅圖畫。
兒童文學和童詩,是文學大花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北京大學文學博士譚五常所認為的『理想層面的兒童詩人確實不可小覷,主要體現在它獨特的藝術特質方面……兒童詩具有單純的審美品格。在這裡,單純等同於一種純粹、透明的審美體驗……』
夏聖修的童年詩歌,有的還有一種讓成年詩人訝異的聯想能力。
清晨
像一根繩子
一頭拴著月亮
一頭拴著太陽
他們在跳繩
——《清晨》
清晨,太陽剛出來,月亮剛剛落下去,在兒童的眼裡,介於月亮與太陽之間的清晨,這種曼妙的想象,不但有趣味,而且有質感,有大片的留白,餘味無窮。
時間是人虛構的
自從人們虛構了這個概念
人們就一直在趕這個時間做事情
我想買下一個小島
這個島上沒有時間
我要和海盜一樣
四處跑來跑去
反正也沒有人管
我想跑多長時間就跑多長時間
反正這個島上也沒有時間
——《時間》
在這裡,詩人的童心表露無遺『我要和海盜一樣/四處跑來跑去/反正也沒有人管』。童詩的特質和童年的心態活靈活現,讓人忍俊不禁,讓人過目難忘。
《雪是冬天的勛章》是以時間為軸線,逐步向前推進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夏聖修的詩歌也逐漸成熟,逐漸開始了思考。從小便開始大量閱讀的小詩人,開始學著用越來越成熟的語言,描寫這個世界。
我的牙齒歪了
被牙醫用鋼絲矯正
公園裡的大樹長瘋了
被園林工人用鋼管矯正
人從生下來
就被世界的規則努力矯正著
——《矯正》
從這首詩可以看出來,童年詩人已經學著用成年人的眼光,打量這個世界,思考這個世界。
童年詩人在慢慢成長,並且受到越來越多的人的關注,他的詩歌也獲得了更多的獎項。然而,在我的心裡,夏聖修的這些童詩,代表了他純真的童年時代對這個世界觀察和體悟,極具童年視角的純粹和明淨,也具有兒童思維的思辨意味。
《雪是冬天的勛章》總共五輯,選了小詩人從2013年到2022年創作的179首詩。閱讀這些詩歌,我仿佛看到一個晶瑩的小小的露珠,站在草尖上,用她明亮的眼睛,觀察著這個世界。
童年的世界是純淨的,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童年的世界是明亮的,也是困惑的。然而,少年的困惑在成年人看來,也是那麼的美好,那麼的讓人會心一笑。
讀詩吧,讀少年的詩。像露珠一樣明亮的詩行,會讓同齡人思索,也會讓成年人思索,思索我們曾經失去的快樂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