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萬紅
路邊的青豆
我的身體，夢裡的太陽，杯中的海水
氣溫回暖，幾處小花向陽生長
瓜果的香味散落一地
我低頭尋找殘存的時間
窗外的野百合開了、謝了，打動人心
鏡前想起早生的華發
感激大地的悲憫
想象的過程如此簡單
只七步之遙，大風催生枝椏
這個秋天飛鳥在南方，我在北方
此時，成串的動詞一下子就累了
晾曬在路邊的青豆
是湧現在窗前的綠色植物
是秋天整潔的衣裳
是一路奔走
臨窗佇立的女子青衣、青裳，青澀的臉龐
大雪一直未下，天氣卻已寒冷
在草原邊際她把暖陽的臉貼近馬匹
我心甘情願地接受
她贈予青杏、葡萄以及石榴
我低聲說，一切皆有可能
時間難以停滯
我為什麼會遇到你
我說，風雪再大一些，世界就更加純潔
在積雪無法割裂的遠方
靈魂追逐疊加，壓斷一株向日葵的花莖
我心生感慨，萬物競相成長
這世界生命永恆，卻糾纏不清
我細數盤根錯節的石頭
它們是屋檐下極致的森林
火車瘋狂地掠過
世界橫陳在食草的公羊眼前，面目皆非
我用鋤頭刨地，反復敲打石頭的腦門
在河邊彎下身子搜索。波光倒影
慈眉善目的經幡
這是記憶深處的草本植物
在黑暗深處與靈魂幽會
燃燒出火的模樣，時間難以停滯
候鳥是寂寞的，風淋濕它的雙眼
我清楚，愛情該來時就來吧
雪要下就下吧
火車終歸要去它該去的地方
我稱之為——背井離鄉
格桑花
我只身打馬穿過草原
尋找你隱居的地方美麗的格桑花
秋天深了而你躲在窗前張望
你的歌聲悠遠在篝火地跳躍中昇騰
昨夜踏著露水敲打我虛掩的門窗
格桑我知道你的家遠在天堂
來吧，伸出聖潔的手
我要為你采摘月光
用它小心地替你梳理秀發
今夜的月亮就是你的王冠了
它被風輕輕吹落到地上
來吧，格桑！讓我們牽著衣裙走路
今夜要趕到天神居住的地方
那裡早已群神畢至
而我卻在懷念著從天而降的格桑
格桑，你是誰家的少女
帶著石頭趕路獨自走在秋天的路上
天亮前我要為你擦拭天空的灰塵
打掃你大地上的庭院
你手指天堂，讓天堂為父吧
我親吻大地，這必將是我們的母親
那麼我們的信物呢
就是冰封的雪山和成群的牛羊啊
格桑把手中的石頭拋起它落下的地方
就是我們世代居住的氈房
終有一天石頭也會盛開花朵
潔白的花朵是八個天真的兒女
每天都會倚門而望
她們有和你一樣好聽名字
她們也叫美麗的格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