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蓮
雪霽天晴,好一個粉妝玉砌的世界。
彩雲笑著偷偷地扯一下柳條,樹上的雪掛簌簌地落下來,正好掉在大柱的衣領裡,涼涼地,他『啊』的一聲,笑著轉身去抓彩雲。
彩雲早有准備,拋個雪球就躲到樹後。
大柱索性也拽了一把柳條,他力氣大,二人的頭頂上頓時下起了暴雪。笑聲、叫聲掛在落雪裡,風鈴一樣響亮。
彩雲的杏仁眼睛,瞇成了彎彎的月牙。
大柱快速地睜開眼睛,抓住彩雲細嫩的手指,以至於動作有些粗魯。
彩雲突然被熱乎乎的大手握住,驚得睜開清澈的雙眼,手本能的想抽回。正好和大柱的丹鳳眼相對。彩雲鵝蛋形白皙的臉,頓時紅了一片,羞澀地低下頭。
大柱也突然如觸電一般,立刻松了手。
彩雲轉而又嘎嘎的笑了起來,臉頰那片紅暈還未消散。
大柱是幾個伙伴中年長的一個,17歲了,瘦瘦的大個,黑裡透紅的臉龐,大嗓門,大力氣。
大柱扛著獵槍,如往日一樣,在門口等彩雲一起去撿柴禾,順道打些野味。
見到彩雲出來,就歡快急切地說:『解放軍大部隊來咱們村了,可帶勁了!』
彩雲今天系了一條紅圍巾。在冬日肅清的田野下格外的耀眼。大柱不忍心打破這和諧的氛圍,將個人的想法埋在心裡。
這次大柱扛了三大捆柴,彩雲關心地將紅圍巾墊在他的肩膀上。
大柱健步如飛,紅紅的圍巾在風雪中飄揚。
寒風吹在大柱漏了棉絮的身上,但他心裡熱辣辣的,那紅圍巾帶著彩雲特有的體香,在他的耳鬢廝磨著,大柱覺得心裡癢癢的。
怎不見大柱哥來約她撿柴呢?彩雲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迎著呼嘯的北風,彩雲來到他們經常玩耍的大草甸子,只見紅紅的圍巾在風中狂舞,如一團團火焰燃燒著。
她狂奔過去,茫茫雪野一片素潔連著另一片素潔,當她從遠處收回目光,忽然發現眼前的雪地上用燒過的黑炭寫著幾個大字:『彩雲,我喜歡你,等我!』
彩雲淚眼朦朧,大柱哥那黑裡透紅的國字臉就閃現在她的眼前,可是她卻摸不到。她想著那天大柱哥撿柴時的興奮、對解放軍的欽慕的眼神。
日子在彩雲的無限思念裡,越拉越長。
三年後的一個秋天黃昏。
此時的彩雲己是支前擔架隊隊長了。她帶領12名姑娘穿梭在512陣地上。
區裡指示:一切為了前線,不惜任何代價,把每個傷員火速運到溫泉村的戰地醫院裡。
512戰斗是昨天上午9點打響的。彩雲和姑娘們己經奮不顧身地踏著戰火冒著硝煙,把95名傷員送到了戰地醫院裡。
彩雲貓著腰在一條條戰壕裡小跑,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進她視線裡,待她定睛細看,竟是她日思夜想的大柱哥:『大柱哥!』
大柱哥懷裡抱著槍,只顧噠噠噠噠……待他打完一梭子,纔發現喊他的人是彩雲。
彩雲不顧一切地跑到他身邊。這時一枚炮彈呼嘯而來,大柱哥飛身撲倒彩雲,一聲山崩地裂的巨響後……
彩雲戴上那條鮮紅的圍巾來到烈士陵園,她想:看到紅紅的圍巾,大柱哥就會看到她,就會回來。
在墓碑前,彩雲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青年,身穿軍裝,帶著墨鏡,拄著雙拐。彩雲和那青年四目相對,那熟悉的氣息和堅定的眼神。她知道,大柱哥還活著。
昨夜夢裡,她又看到了雪野上的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