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古德
舉著自做的小風車
像哪吒的風火輪嗎
頭頂上的一兩組螺旋槳
三兩個孩子,穿過只剩下
茬口的高粱地、苞米地
那震撼,那爽快,那故事
豈止是一個活襠褲的泥猴娃娃
皇帝、巡捕一樣
穿著卡其布的新裝
招搖在一個古鎮的一條小巷
舉著的小風車,不曾著陸
你是那一位梳著
小雙辮的黑眼珠小姑娘
在你的身後,我拉著馬爬犁
也舉著爺爺、奶奶做的小風車
小屯子沒有山呼海叫
只有那一縷縷昇起來的炊煙
讓我們不要軟嘰嘰的,直溜溜做人
風車是我們的號角,風一吹
我們舉著自己的人生、信念
衝出一個又一個冬天
我的蘭河鄉
一家家的獨門獨院
一家家的柴垛、羊圈豬圈
毗鄰著,像那些孩子們東院西院
一把爆米花,毛子嗑,讓大毛愣星星
漸漸落在老榆樹的枝叢裡
一匹老馬下清雪的清晨
被蒙上了眼睛,走進碾坊
我的爺爺,被誰抽打著
定性為地主,富農
蘭河鄉蘭家屯
都是闖關東來的
自己用自己的鋤頭盤地
自己用自己的汗水,脫坯
自己用自己頭頂上的喪老盆
一路護送遠去的親人
麥子黃了
蘭河鄉未老
高粱紅了
蘭河鄉未紅
只有三九天的一場大雪
蘭河鄉的頭頂上
纔見到——花白的一生
想它
它是我的一首詩
在我的遠山近水裡
在我們拜過的護國寺、觀音山
它是我的一支歌
我喜歡的紅色經典
是阿魯阿卓的《映山紅》
還是那支百聽不厭的
《北大荒》《沂蒙頌》
想它,未曾謀面
我想用我組詩的文字
鋪成一條通往丹霞地貌的路
不怕有火焰山
不怕有瞬間崩塌的世紀冰川
它是棵白樺樹
它是一株野百合
它是一株野罌粟
它還是一枝聯袂的冰凌花
啃冰雪
嘎??的,像一塊石頭
從小就練出啃骨頭的本領
在冰天雪地裡,與冰雪較量
啃一塊冰,『造』一口白雪
在穆棱河、撓力河畔
一把洋鎬
一把冰洋穿
讓我們的北大荒
濺出火星
黑土地上的臘月
興凱湖、松阿察河
啃冰的人、吃雪的人
舉著紅旗,疊壩、一支衝鋒號
讓糧食長成金山銀山,熱血沸騰
冰?
小巧玲瓏的
喜歡在冰天雪地裡
有語感、有骨感、有氣質
只要一站起來
就不會倒下
人的一生,比如我
有多少次跌倒,再爬起來
又被多少年的政客一次次抽打
哭著倒下了
哭著站起來
我的人生,很少有春天
多年了,離開了草原
只攥緊了牽著自己的韁繩
從未敢用惡劣的動詞抽打過別人
我像?一樣,冰天雪地裡
——旋轉著自己的人生
西林湖濕地
沼澤地雁飛塞北
游子一樣的蘆葦花
睡蓮一朵朵斜倚在水面上
哪一首詩,是從山南海北來
讓西林湖與通肯河人詩互證、互敬
丹頂鶴的娘家、婆家
也是一大幫妯娌的故鄉
故事中的大鴇,並非異類
棲息在明水的滿懷之愛
我與我的戰友也在其中
愛它吧,西林湖
你懷裡長大的孩子
就像永久鄉、樹人鄉的
大濕地邊上那一棵歪脖子柳
愛你不死的蒼耳、甜根草、紅鹼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