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瑩
東北這個地方盛產雪,每到冬天就鋪天蓋地下個不停,雪伴著風,打在臉上,鑽進脖頸,讓人頓覺冷颼颼,生茬茬地疼,人們會覺得雪無情。但我感到雪也有溫暖,也有柔情。有位作家就寫道:『冬雪是紅泥小火爐,梅花歡喜漫天雪。』關鍵在於要欣賞,會品味。
剛進入冬季,天下的是小雪,那雪是輕輕的,飄飄的,如同天女撒花,輕佛在臉上是那般輕柔,有種親吻的感覺,多情而又羞澀地對人不即不離,不棄不捨,沾在腳上,是那般的纏纏綿綿,悱悱側側,讓人頓感是初戀少女的溫柔。踏在它上面發出『?嚓』的聲音,也很動聽,很有節奏,像少女彈奏的琴弦,有種東北獨特的韻律。
初雪輕吻樹梢,滋潤小草,雖然感覺有點冰涼,但那是在撫摸生命的萌動,纔彰顯出爛漫的姿態,跳出絢麗的舞蹈,呼喚萬物伸出雙臂,迎接它的滋潤和安慰。
初雪落在地上雖然無痕,意味卻深遠,給人們帶來新奇和歡樂,它使庭院變得潔淨,樓房變得清新,藍天變得透明,天地間仿佛進入童話般的世界。
隨著冬天的深入,季節的變幻,雪也越下越大。此刻的雪已由少女變成了小伙,像個毛愣的漢子,張張揚揚,熱熱烈烈,卻又坦坦白白,大大咧咧,看上去是那般的粗野,又是如此溫情。小時候記得冬天是漫長難熬的,家裡住得又是平房,難抵御呼嘯的寒風,只得在裡面搭個小火爐。但由於房頂太單薄,那渺小的暖氣全擴散了。正是這時刻,那場鵝毛大雪傾瀉下來,柳絮一般的大雪,蘆花一樣的大雪,毛茸茸亮晶晶地降落在房頂,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茅屋頓時變得溫暖起來。我出門一看,那山上地下全蓋上厚厚的白被,把天和地連在一起,白茫茫的看起來好壯觀、好絢麗。
潔白無瑕、纖塵不染的大雪,白得閃亮,白得耀眼,是那般的晶瑩剔透,清澈透明,把世間的喧囂和吵鬧一掃而光,空氣也跟著變得清新撲鼻,沁人心脾。小伙似的大雪變成了天地間的主角,它大手一揮,高聲呼喊,是我送給人間一個乾乾淨淨的世界,一個寂靜安祥的空間,可我又不求回報,只作奉獻。
隨著時間的推移,小伙大雪又變成了慈祥的老翁,開始收斂起來暴烈、強悍,變得那般的溫順墩厚,藹然可親,它敞開胸懷,伸展雙臂,熱忱地呼喚孩子們進入它嘔心瀝血搭建的冰雪世界。此刻的雪層已變得厚實平坦,非常適合孩子們在雪地上玩耍。孩子們成群結隊地來到雪地瘋作打鬧,打雪仗、滾雪球、玩溜雪、騎雪橇,玩得汗抹流水。
老雪落在地上,就像鋪展開一張巨大的海綿墊子,軟軟的,融融的,比老奶奶的懷抱還溫存柔和,老人摔在上面不會傷筋動骨,孩子躍進上面,只當是在雪堆裡打個滾。那真是寧靜不失含蓄,內斂又充滿熱忱。
雪花是冬天舞動的清韻,它在辭舊中到來,又在迎新中離去,正處在重整旗鼓的時刻,它還給人們寧靜,又送給人們質朴,靈動的雪花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不容人們不去欣賞接納,讀著滿天的雪花,會讓我們思緒萬千,而且不受繁雜世界的迷惑,回到生命本真去思索,既可以對過去總結,又可對未來規劃;既是對現實的反思,更是對理想的憧憬。雪花原來如此變幻,冬天原來如此可愛。雪的滋味,曾被許多跋涉者品嘗追尋,追尋到那清純的境地,追尋到那愉悅的胸懷。
雪花,把柴門一扇扇閉合,卻又把心扉一扇扇打開。打開吧,能見到臘梅的疏影;追尋吧,能品嘗到山花的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