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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知己是梅花

來源: 2023-01-30 字體:

鮑安順
 

  杭州西湖孤山,那兒已經不孤,去的人很多,多得讓我喘不過氣來。可是我感覺人很孤,是我內心很孤。我想,北宋著名隱逸詩人林和靖,在這兒歸隱,以梅為妻,以鶴為子,被世人稱之為曠世灑脫,超逸大德。可是,我卻莫名地為他終生不仕、不娶,而且無子,感覺悲憫。這時,有幾位同行女士,非常掃興地說,看什麼墓,來西湖是看美景的?我聽了,內心更加孤了,那是內心的感覺,為一千多年前在這兒歸隱山林的詩人,感覺慘然心痛。是呀,來孤山的人,大多不是看林和靖墓的,看墓的人中,曾有他的知己,也有我這樣的半個知己。

  林和靖,也叫林逋,他卻不知,他竟然成了許多中國文人的精神向往,至聖至潔,高不可攀。我曾想成為他的知己,可是汗顏不配,是靈魂裡少了點什麼,還是學識淺薄?我想,古老越國有贈梅風俗,說春秋時越國使節諸發出使梁國,手執一枝梅花為見面禮,向梁王致意問候,可是梁王的臣子韓子卻不理解,以為一枝梅花不算什麼禮數。南朝詩人陸凱居江南時,給在長安的好友范曄寄去梅花一枝,並附詩雲:『折花逢驛使,寄予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近代秋瑾寫給友人的《菩薩蠻》裡也有此意:『聊將心上事,托付浣花紙。若遇早梅開,一枝應寄來。』梅花是贈給知己的,是最好禮物,可是韓子卻不欣賞,他不是梅花的知己。

  蘇軾去孤山拜過林逋墓,而且在夢裡夢見林逋的第二天,有人送來林和靖《自書詩卷》,讓他鑒賞。那書卷上寫的詩和字,如盛開之梅,一朵朵,輕盈飄逸,他看了推崇備至,不能自抑,於是寫下了《書和靖處士詩後》:『先生可是絕俗人,神清骨冷無由俗。我不識君曾夢見,瞳子了然光可燭。』那『神清骨冷』,夢裡如燭光的清澈明眸,說是夢遇,其實是神交,是知己的通達,心靈的契合。我感覺,他與林逋隔空對話,成了知己。我還想,蘇軾曾經拍著大肚子問眾人,裡面裝了什麼?都說錦繡文章,還有人說滿腹徑倫,只有他的侍妾王昭雲說,一肚子不合時宜!從此,他當昭雲如紅顏知己,在昭雲去世後,還寫詩說昭雲如梅花,是他的知音。

  蘇軾是林逋知己,是因為孤山,還有梅和林和靖的詩和孤墳。那墳不孤,是因為有林和靖的梅詩,還有如許多蘇軾一樣喜歡梅,且寫梅詩的無數詩人。是呀,人生滾燙,心為梅狂,一世傾情,是林逋所好,也是詩人們所好。難怪世間不僅有林逋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還有王冕的『不要人誇顏色好,只留清氣滿乾坤』,陸游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瞿秋白慷慨就義前絕筆的『信是明年春再來,應有香如故』,毛澤東的『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梅花成了詩人通達心身的精神光芒,也成了互為知音的代名詞。

  在孤山,我站在西泠印社前想,梅花真是好,民國文人,即便不是書畫家,雅好金石印章的人也不少,如魯迅、馬一浮、郁達夫、葉聖陶、聞一多等,大都有過操刀刻印章的愛好。看過一篇介紹文章:《梅花知己:民國文人印章》,那石頭和蓋在紙上的性情,風月無邊,風雅知性,真是絕妙。人在孤山,我想到清乾隆年間的畫家童鈺,他是紹興人,擅長畫梅作詩,有『萬樹梅花萬首詩』和『絕筆梅花絕筆詩』之譽,是當時『越中七子』之一。魯迅16歲,對這位同鄉前輩非常敬佩,曾用小楷工工整整手抄了童鈺的《二樹山人寫梅歌》,經常拿出來吟哦,這件手抄收藏在紹興魯迅紀念館裡。魯迅有書法印章多枚,其中有一枚是在他少年時,找自家一個遠房親戚刻的,印文為『只有梅花是知己』。魯迅還用梅花比喻:『中國真同梅樹一樣,看它衰老腐朽到不成一個樣子,一忽兒挺生一兩條新梢,又回復到繁花密綴、綠葉蔥蘢的景象了。』梅花鐵骨,正與魯迅的『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精神氣節,讓他成為真正的猛士,在梅花的天地裡,永遠長存。

  晚清博學大儒姚燮詩雲:『忍得清寒持得瘦,一生知己是梅花』,那梅花知己,是大儒的心靈寄托,也是他心智高潔的目光境界,更是中國文人和中國文化裡的幽谷風情,高山流水,風光無限!


編輯:王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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