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林
秋,已悄悄爬上草尖。走進田野,溝渠邊的草開始泛黃。不過每一株草都頂著一朵小花,白色的、黃色的、赭紅色的、淡青色的,眼睛能辨別出什麼顏色,小花就能開出什麼顏色。難怪人們說,到了秋天草都會開花。
那些早熟的草珠子,如同黃豆粒般大,圓潤飽滿,表面泛著溫潤的光,捏在手掌有種奇妙的觸感,外表堅硬,內裡卻藏著幾分柔韌,湊近鼻尖嗅聞,清香氣味撲面而來。既有泥土的清香,也有秋陽的溫暖,比槐花淡雅,比艾草醇厚。也不知道是外觀誘人,還是味道惑人,老太太和小姑娘都當作稀罕之物,把它串連在一起,掛在耳朵當耳墜,戴在脖頸作項鏈,猛然看上去猶如瑪瑙。
秋草有特殊的本能,清晨會把露珠掛在自己的衣袂。晶瑩透亮,猶如閃光的寶石。正因為如此,莊稼人十分珍惜草,輕易不踐踏,直到草葉黃了,莖枯了,人們纔開始打秋草。不過草也很寬容,從不計較恩怨得失,有人踩彎它,又緩緩挺起腰身;有人割斷它,又從根部萌生出新芽;即使秋火燒它,依然頑強地生長,散發出特有的清香。我的故鄉是鹽鹼地,莊稼長得枯萎,草卻長得茂盛。清晨起來推門一望,綠茸茸的草盡收眼底,香烘烘的草味浸入骨髓,讓我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甚至閉上眼睛,一覺醒來,也能聞到草的味道。有草在,故鄉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