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低
冰裂的指紋在檐角低語
我們攤開掌心
接住第一粒解凍的星子
風鈴懸垂於未醒的枝椏
等待鏽蝕的鍾擺
撞碎最後一片薄霜
苔蘚爬上石階時
郵差正將褪色的諾言
投進解封的河流
柳枝用倒影編織繩索
系住搖晃的雲朵
而候鳥已帶走所有的信封
蒲公英在黃昏的褶皺裡
練習起飛
我數著你掌心褪落的年輪
像數著初生的蟬蛻
握緊時，泥土在指縫
滲出青澀的呼吸
最後松開手
只有蒲公英絨毛懸浮在
季節的斷點處
我們握住的
不過是一把潮濕的倒影
正在長出新的掌紋
泉水叮當
石縫吐出第一枚銀幣時
苔蘚在第七個轉彎處
松針將月光挑得更碎
鹿影掠過水面
碎玻璃正重新凝結成鏡子
蝴蝶馱著水花飛過斷崖
那些未完成的拋物線
墜入鍾表內部生鏽的齒輪
我們蹲下來洗手
指縫就淌出青銅編鍾的餘韻
蝸牛殼裡蓄滿
整個山谷的耳鳴
而源頭仍在更深的褶皺裡游弋
像一根銀絲線
穿透所有未拆封的清晨
當你俯身去聽
所有的石頭突然開始發芽
冰涼的根系伸向
雲層深處那架
永不降落的豎琴
